7000年前,仰韶文化如旭日东升,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整个中原大地。7000年前,仰韶先民们制作陶器、建造房屋、酿制美酒。他们用图案记录信仰,几何纹、人面鱼纹、鸟纹、日纹……他们用陶器盛满美酒,小口尖底瓶、鱼纹葫芦瓶……

中原大地是文化的摇篮,孕育了仰韶文化。而遍及中原的文化遗址,是仰韶文化散落在其中的文化片段。跟着仰韶看中原,将遍及河南十八地市的星火遗址连接起来,找寻中原文化的根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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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阳黄山遗址,位于南阳市卧龙区蒲山镇黄山村北100米处,据考古学家研究,黄山遗址距今5300年到4800年,为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的中晚期。

遗址面积约为30万平方米,1956年文物普查时发现了这处遗址,随后被确定为新石器时代遗址。1959年出土了5件独山玉玉制品,其中号称“中华第一铲”的独山玉铲最令人瞩目。

2018年,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对其进行了第二次考古发掘。这一次发掘中,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位墓主。由于史料的匮乏、遗骨的缺失,加之年代的久远,墓主的身份已不可考,然而从其随身物品来看,可以确定,墓主生前身份尊贵,握有实权,至少是一位酋长或首领。

4000多年前的大富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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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据考古命名规则,墓主及其随身物品被命名为M18,为成年男性,身高约170厘米,左手执骨镞弓箭,右手执独山玉杖,足部则放置了18个猪下颔骨。

猪的驯化,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期。在粮食尚不富足的时代,饲养1千克的猪,大约需要5千克的粮食,所以肉食品是非常珍贵的。也正是因此,猪同其他肉食品常是祭祀或飨宴时的重品,且有严格的等级讲究。《礼记王制》中写道:“天子社稷皆太牢,诸侯社稷皆少牢。”太牢即牛羊猪三牲齐备的祭祀或飨宴,只有牛羊两样肉食品的谓之少牢。

《左传·庄公十年》有载:“肉食者谋之,又何间焉?”以“肉食者”来代指身居高位,俸禄优厚的官员。18个猪的下颔骨,意味着18头猪,这从侧面表明M18身份的不同寻常,至少他生前必定掌握着巨大的财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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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肉食品,必定有盛肉的器具,在M18墓主周围还发现了陶豆,形似高足盘,上部呈圆盘状,盘下有柄,柄下有圈足。豆是新石器时代以及夏商周时期的一类重要盛食器,《说文》云:“豆,古食肉器也。从口,象形”。在两千年的沿革中,豆的材质发生了变化,史前豆的材质主要是陶,夏朝以来,以青铜豆为主,到两周时期,青铜豆已经成为礼器的重要组成部分,三晋时期鼎豆壶盘是主要的礼器组合。豆还有明确的使用制度,《周礼·掌客》载“上公豆四十,侯伯三十二,子男二十四。”

经学者考证,豆的形状浅而小,不同于盛饭所用的钵,只能用来盛放少量的副食,很可能是现代所用的“盘子”的前身。

有肉又有象征礼仪的陶豆,那么必定缺不了酒,考古人员果然还发现可能盛放过酒的陶具。可以想见,M18生前曾过着大口吃肉、大口喝酒的生活,身份必定显赫。无怪乎,M18面世后,相关学者对其身份进行了猜测,普遍认为是史前某位伟大的人物,身份与轩辕皇帝、神农氏相当,而南阳民间则称他“大王”。

权力与战争

考古材料发现,M18手边握有一根权杖。

在这位墓主的右手边,发现有独山玉玉钺,一同发现的还有玉钺的配件骨樽、木柄,这三件物品拼凑出一把完整的象征权力的器物。

玉钺呈“风”形,外形和斧头很像,有锋利的刃。钺是古代的一种兵器,可劈砍,盛行于商朝及西周,《史记》有相关记载:“汤自把钺以伐昆吾”。玉钺脱胎于石钺,同时也成为一种礼仪用器,“以玉为兵”,代表着军事统治权、战争指挥权,多为酋长或部落首领所占有。

玉钺来自独山,且在黄山遗址还发现了大型的玉石加工场,从玉质上来看,南阳地区出土的玉器,多是围绕独山就地取材的独山玉。说明曾经生活在黄山遗址的聚落掌握着独山玉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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权杖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。从古至今,无论中外,权杖在不同地方被发现,材质、形状或许不同,但在它们背后,无一不体现出领地中唯一的权力所在,与执杖者王的尊严。

然而,与权力相伴相生的,往往是同等分量的职责。M18墓主的左手边有弓的痕迹,还有数量较多的骨镞。

冷兵器时代,弓弩类兵器是主要的远射兵器,弓弩所弹射出去的利器被称为“矢”或箭,箭一般由箭头、箭杆和尾羽构成,其中箭头又被称为“镞”,骨镞是箭镞的种类之一,由动物骨骼磨制而成,两头尖细,中间稍宽,广泛流行在新石器时代直至铁器普及之前。据统计,殷墟出土的骨镞共2万多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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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千年前,南阳盆地,聚集着大大小小的部落,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,部落间经常发生战争。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。M18固然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,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和粮食的分配权,但同时他也肩负着守卫部落的责任。

仰韶文化时期,生活在黄河流域的聚落主要以大型青铜器为权力的象征,而长江流域则以玉杖作为权力的象征。南阳地跨黄河流域、长江流域、淮河流域三大流域,是长江文化如大溪文化、屈家岭文化、石家河文化北上、中原文化如裴李岗文化、仰韶文化、龙山文化南下的必经之地。由M18手中的权杖,或许还可以一窥南北文化交融的进程。